（四）

二人分手没有多长时间，竟然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。小山子忙说：“唉……没想到爷爷已经走了。小波呀，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，而且你也要安顿下来。你先跟着这位大叔走吧，他会给你找个地方住，你给他家打个短工，至少能管你顿饭吃的。等过几天我把事都办了，我会去找你的。”小山子说着伸手拍了拍小波的肩膀。

小波看了看旁边赶车卖菜的汉子，他又有些迟疑的来看小山子，没想到兄弟刚刚相逢又面临着别离。小山子看出了小波的顾虑，忙拉着他的手小声说：“你不要有什么想法，你跟着他走到地方之后你就明白了。”小山子说完了还很认真的拍了拍后的手背。

眼中还有泪光的小波，虽然没有马上明白小山子的意思，但是他至少知道小山子是有安排的。他也没有再说什么，默默的坐到了拉菜用的马车上。

时间很快便进了腊月，在天寒地冻之中春节也渐渐的近了。小山子在鬼子大队里干的还算顺利，但是他也想早点离开这里，能真正的早日加入八路军，与鬼子们面对面的硬干。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山子和王大河提了几次，可是王大河也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，总是让他安心的等一等，以后想杀鬼子机会有的是。这让急脾气的小山子很郁闷，他真想直接拎着刀，晚上把全大队鬼子的脑袋全给剁下来。

由于一直出师不利，东野的脾气也越发暴躁起来，小山子每次去给他收拾卫生的时候，地上都有摔碎的东西。而且还有一次看到他正在打一名手下，一口气扇了十多个耳光。小山子感觉到这鬼子就是个善变的东西，前几天还因为想家落泪呢，可是回头就打人和祸害老百姓。或许东野看到成长茁壮的小山子，就会想起自己也正值青春少年儿子的原因，他还是很喜欢来给自己打扫卫生的小伙子，也时常会把糖果往他的手里塞，也从没有对小山子发过脾气。

近来天气虽然有些寒冷，但是阳光却明媚的照耀。小山子象往常一样，把鬼子吃过早饭的食堂收拾完了，又来到东野的办公室给清理卫生。刚刚走进屋里，看到东野仰坐在桌子后面，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封刚刚拆开的信封。

东野也许听出了是小山子的脚步声，他依然把头靠在椅子上沉默着。估计小山子快把地清扫完的时候，他把红红的眼睛睁开看了看，然后又冲着小山子招手，说：“你的……过来……和我说说话。”

小山子手里拎着抹布走到了东野的面前，在他的内心里十分反感，东野拿他来当倾诉对象。

东野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信封，从里面又抽出一张黑白照片，轻轻的摆放到了小山子的面前。小山子看到照片上，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，但是与自己不同的是对方身上穿着日本军服。东野怕小山子不明白，他又从抽屉里找出曾给他看过的小孩儿的照片，拿出来与这张少年的照片摆放到了一起。伸手指着说：“这是我的小孩，很大了，我没想到……没想到，也和我一样……”东野说到这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军装。

小山子看着桌子上的照片明白了，原来东野的儿子已经长大，现在和他一样也穿上军装，准备来中国参战了。

东野看小山子脸上没有表情，还是象往常一样的冷漠，他还是以为小山子没有明白他的感受。又指着照片说：“我的孩子也当兵，来信说要到太平洋的打仗，太平洋你的知道？”

小山子沉默着摇了摇头。

“太平洋好远好远，他要是去了……不好，他还太小太小的，我很牵挂的。我不想让他也打仗……可是，没办法，已经走了……”东野说着话又把目光落到照片上。此时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凶狠，只有作为父亲的慈爱与伤感。

太平洋在遥远的什么方向，小山子无从知晓也不关心，但是他知道一定也是和侵略中国一样，又去破坏世界上另一个地方了，又有太多的老百姓跟着受苦受难，又有太多的人失去亲人和家园。

“他太小的，怎么能打仗……打仗的不好……”东野默默的说着把照片又都装进了信封，然后又说：“太平洋好远的，希望我的孩子，能回家……我也回家……”东野说着泪花又在眼里泛冒了起来。他看小山子在低头思索，以为是自己的伤感影响到了小山子的情绪，忙说：“小孩，对不起，我的话也让你的不好受。其实我的知道，中国和日本不应该打架的……都是我们的不好，跑到别人的家里杀人，跑到别人的家里放火，我想回家，可是回不去的，没有退路……你的忙去吧，我的想一个人静一静……”